斑的心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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斑的心海
泉奈在斑的心海裏徹底陷入黑暗。
“哥哥，哥哥！”她奮力捶打，但這黑暗空間中墻壁雖然柔軟，卻牢不可破。
斑的心不想傷害她，所以墻壁地面都是柔軟的。她跪倒在地，但他卻囚她至此。
原來哥哥對現世的失望已經這麽深了嗎？泉奈哀涼地想，是了，我不僅死了，還給他寫了那些話。“我將萬花筒的力量獻給你，為了全族——”黑影操縱她寫下的遺言，斑哥看見會是怎樣的心情？
怕是只有絕望吧。
別自怨自艾了，宇智波泉奈，打起精神！她在黑暗中拍拍自己臉頰，被陰陽遁查克拉吸收進來，能進就一定會有出去的方法。既然斑哥對她關閉了對外的視界，那麽…她最後捶了捶柔韌的墻壁，扭頭朝黑暗深處走去。她要找條新的路不可。
這大約是斑的神識世界。
無高無低，無遠無近，走了不知道多久，遠處不再完全漆黑，若有若無有微光閃爍。尋著那光線，泉奈跌跌撞撞向前走去，黑暗中不知摔了多少跤，她終於走近——
是一扇石門，光就是從門縫裏漏出的。猶豫片刻，泉奈用力推開石門，門內五彩斑斕，無數鮮活場景在虛空中閃爍。
是你把我關在這的，所以別怪我窺探你隱私哦尼醬。略定心神，泉奈朝門裏走去，她發誓已經盡量小心，但門內地板浮冰般碎裂。
她掉進了斑的意識之海。
最先映入眼簾的是柔和的白，與泉奈八分相像的女人頭上纏著白布，懷中抱著一個哭聲細微的嬰兒。“來看看，這是你們的妹妹。”女人咳嗽兩聲，愛憐地把嬰兒展示給眾人。
“男孩們的名字都是我起的，阿瑾，你來給女兒起名吧。”年輕父親的面容閃過，泉奈意識到女人和嬰兒的身份。
“我早就想好了，就叫奈奈吧。”女人親吻她，“以女子身份降生在這個殘酷的世界，未來會很辛苦啊。”她聲音醇厚，語調悲哀。
“不要難過，母親大人。”她聽見幼年的斑哥發聲，“我會保護妹妹，保護您，保護大家的。”
“還有我。”
“還有我！”
哥哥們的聲音此起彼伏，她看清他們每個人的臉。“哥哥…”她伸手，場景卻發生變化。
猩紅的血將世界染的通紅，她看見斑哥的手死死抵住對方脖頸，用力到拇指戳進對方喉管。
“斑，斑，你沒事吧？！”大一點的男孩手持盾牌，弓著腰在死人堆裏騰挪。
泉奈眼見斑折斷深埋右腿的箭羽，用比自己還高的長刀支起身子，“我沒事，大哥！”他呲牙咧嘴地笑，血從斷箭處流出，深色褲子濡濕。男孩顫抖著，失血過多的面容蒼白，但新一波敵人已至，是千手族徽…未等她看清，斑哥已嘶吼著朝敵人沖去。
記憶流轉，她看見斑戰後簡單處理傷口，從盔甲深處輕輕掏出用棉布包著的不倒翁木偶。
木制的娃娃繪著油彩，在那個年代是相當珍貴的禮品。斑小心展開透紅的布料，把娃娃捧在陽光下，斑斑點點的血痕給娃娃染上令人不快的顏色。他慌忙撕下一截紗布，用力擦拭，但怎麽也擦不掉血的顏色。
“怎麽辦，怎麽辦…”戰場上面色不改的男孩這時卻落了淚，“這是奈奈的生日禮物啊，是奈奈的…”
她想擁抱他，卻穿過他的身體。恍惚間泉奈明白：這是過去的記憶，改變不了的。
有力的臂膀攬住斑的肩，是她記不清面容的大哥，“別難過了，斑，你是男子漢，不要哭哭啼啼的！”隼人揉了揉斑的腦袋道。
“奈奈生日還有好幾天呢，回去路上找個集鎮，二哥陪你再買一個新的。”頭上纏著繃帶的瀾笑著說。
畫面再轉，剛剛還在微笑的瀾血如泉湧，年幼的斑妄圖用手堵住他腹部的窟窿，鮮血卻從他指縫中流出。
“別管我們了！”隼人左肩鎧甲破損，露出深可見骨的傷口，“你先走斑，我會帶著瀾回來…”
“不，我要和你們一起——”
“別頂嘴！”隼人眼白發紅，兇狠地用尚且完好的右臂把他揮到一邊，而後扭身擋住敵人的攻擊。
“聽話，走！”隼人話裏帶著哭腔，“照顧好泉和奈奈，從今天起…”
“你就是大哥！”他側頭，左半張臉被火遁燎的面目全非，僅剩的右眼含著血淚微笑回頭。
“走啊！！”他轉身對著敵人發起自殺式沖鋒，瘦小的身軀被過大的盔甲襯得越發單薄。那時他才多大，八歲還是九歲？泉奈捂住臉，顫抖著跪倒在地。
“啊啊…啊啊啊啊…”景色扭曲，斑在奔跑著。
他被死屍的腿絆倒，是宇智波還是敵人？男孩分不清楚，他爬起身，顧不得磕掉的乳牙，顧不得敵人的冷槍，只是奔跑，風一樣奔跑著。
不知過了多久，父親的身影出現，再後來，泉慌張跑來，對他說“奈奈不見了。”
三歲的她被族裏稍大的孩子帶到森裏裏玩，泉奈閉上眼，不敢想象斑哥尋找她時的心情。
再然後泉戰死，她看見雙臂纏滿紗布的斑跪在父親面前，頭磕的一聲響過一聲：“我會更努力的，我會更強的，所以請求您父親大人…”他擡臉，額頭通紅一片，“別讓奈奈上戰場，我只剩下她，不能再失去了。”
泉奈記憶中永遠可靠的父親蹲下身，赤紅著眼看著他最後的兒子，按住斑肩膀的手臂上青筋暴起：“世道如此，宇智波斑。”他面部肌肉顫抖著，是泉奈從未見過的樣子，“你和泉奈都是宇智波族長的孩子，這是命。”
“那我就要改命！”男孩梗著脖子直對父親，“哪怕這世界是個熔爐煉獄我也要把所有的幸福都搶過來給她！我受的那些苦，她不該再受的。”
“她不該再受的。”
那一瞬間父親眼裏有水汽閃過，再一幕，就是那她沒有親眼見識的對決。
“斑！！”父親背對著兒子，吹響死亡的號角。
太殘忍了，太殘忍了…她無力伸手，阻擋不住貫穿父親和千手佛間的那柄長刀。血濺了斑哥一臉。那瞬間，他無助的像個孩子。
“起碼奈奈不該再受的。”恍惚間，她更深理解面對萬花筒寫輪眼話題斑哥的惶急。
那太痛了。
但是沒有辦法，與千手的競爭中，他們需要那力量。她執意去火之國那天，接近全盲的斑倚在門框，空洞的眼神久久盯著她離去的方向。
那幾日他焦灼地在屋內轉圈，整夜整夜失眠，約定之期漸近，他一面安排迎接她回家的接風宴，一面整備行囊。
是要尋她的意思。
以眼為傲的一族之長即便失明也要來尋他那無藥可救的妹妹。她看著他笨拙摸索忍具包的樣子，笑著笑著哭了出來。
而後她歸家，他高興著放松下來。
而後她死了，他抱著她的屍體呆坐整夜。
“斑大人…”他打傷了上前勸慰的火核，打傷了醫忍和宇智波眾人。
火核咳了口血，渾然未覺似擦擦嘴角，“事已至此，斑大人還是盡快換上眼睛吧！我們的前哨說有千手前來…”
然後他帶著她的眼出現在千手兄弟面前。
“泉奈呢？”扉間竟在柱間開口前發問，“宇智波泉奈在哪？！”
“她死了。”兄長的話裏帶著顫聲，扉間的倉惶也是她從未見過的。
而後戰鬥，無休無止的戰鬥中斑咆哮著，悲痛化作憤怒的火，燃燒原野。燒著燒著，他燃盡敵人，燃盡同伴，再後來，他孤家寡人，已不知為何而戰了。
“收手吧，斑。”唯有柱間還能勸他幾句，“我們的戰鬥已經沒有意義，看看你的族人，你要把他們都拖進死亡的泥潭嗎？！”
他是怎麽回答的呢？宇智波斑仰天大笑，倒在地上的似乎不是自己般無謂：“那就殺了我，柱間，殺了我，一切都了解了。”
帶著她的囑托，他太疲憊了。殺了他吧千手柱間，給他個痛快。但柱間搖了搖頭，“我不能讓仇恨蔓延下去。”
“那誰來彌補我的恨？！”無力維持寫輪眼，斑哥黑瞳亮的驚人，“我連最後的血親都沒保護好，而你們現在和我說這些…狗屁的和平！”
他對著虛空發出三分似笑七分像哭的聲音，扉間走上前問：“那你還想怎樣呢？”
“扉間！”柱間回頭喝止他沒出口的話，但卻阻止不了二人間劍拔弩張的氛圍。“殺了你弟弟，或者自殺，千手柱間，只有這樣我才會相信你的誠意。”斑哥的話仿若天方夜譚，他是真的不想活了。
但柱間確確實實將苦無揮向自己胸口。他救了哥哥，作為旁觀者，泉奈看見斑哥拉住柱間的手，眼中有光閃過。
那日之後柱間找斑哥喝酒。“聯盟在即，你和扉間那樣子…總不是個辦法。”醉眼朦朧著，柱間輕晃酒瓶，字斟句酌。
但斑哥依舊被惹怒，酒量遠不及擁有木遁再生之力的柱間，他踉蹌著掃掉滿桌杯盞。“別跟我提他的名字！”他搖搖晃晃伸出食指，努力找準焦點，“我告訴你千手柱間，我永遠、永遠都不會原諒…”
“扉間的痛苦不在你之下。”柱間站得筆直，“我很遺憾，斑，非常遺憾，那天我們本來是要提親的。”
沈默持續了很久。泉奈看見斑握緊拳頭，似乎要向柱間臉上招呼，但他沒有，那拳頭攥緊，最後重重捶在斑哥自己的心口。
“他該早點來的。”斑哥低著頭，聲音扭曲變形。他捂住胸口，蝦米似彎腰，佝僂著、蜷縮著滑跪在地，“不是有飛雷神還是什麽狗屁忍術嗎，他不是自詡最快之人嗎？”男人哭得狼狽，“他該早點來的。”
泉奈淚流滿面，用拇指堵住自己的嘴也止不住嗚咽。她以為哥哥恨扉間是千手，恨殺了泉的血仇，卻從未想過他恨他來的太遲了。
柱間仰天，淚水從耳側流下。“我真的很遺憾，無法言說的遺憾…斑，”他低下頭比劃，“原本我侄子，都該長到這麽大個了。”
“我可以教他木遁，他會不會繼承寫輪眼呢？擁有千手和宇智波的力量，這孩子棒呆了，前途無量不是嗎，哈哈…”他抱住蜷縮一團的斑，吸溜鼻子，用力笑著。
“我從沒幻想過自己幸福，但是奈奈，奈奈是不一樣的。”她死後，除過被戳中傷口的野獸般咆哮，斑第一次談論起她，“那麽柔軟，那麽可愛，小時候迷迷糊糊的，母親走後像個小大人一樣照顧父親和我。她喜歡花、喜歡娃娃、喜歡孩子，我本該保護她，但我卻弱的讓她上陣殺敵，無論老人還是孩童，甚至更多我不知道的骯臟活計都是她來…”他咳嗽著，酒精作用下臉通紅一片。
“是我讓她背負太多，她才受不下去了吧。是我害了她，是我害了她啊！”柱間抱著他，一遍遍輕拍他背脊。
“村子會避免這樣的悲劇再發生，村子會保護這些柔軟而美好的東西。斑…斯人已逝，但宇智波還有很多孩子，未來村子會有更多孩子，我們一起保護它，好不好？”
村子只是緩和，不是阻斷。“有人類就會有悲劇發生，一群忍者想要保護同伴發起的進攻，對另一波忍者就是入侵。忍者本就是靠戰爭養活的存在，所以現世裏的和平不過是癡人說夢的笑話罷了。”村子建成後，斑哥漸漸失望。他的失望，泉奈無法反駁。
若是人的天性就是鬥爭與毀滅呢？現世的存在真的還有意義嗎？透過斑的視角，她冷眼看村子與大名爭權，忍村之間傾軋，村內各族群明爭暗鬥，甚至就連宇智波族內，不諧的聲音也越來越多。
終於，哥哥累了，離開村子。再後來，他帶著理想重回木葉。
柱間的背刺泉奈都始料未及。為了保護孩童的村子成了柱間的執念，他也變了。借著提前發動的伊邪那美，斑哥在木葉後山醒來。不再火葬後，宇智波們也失去了最後的體面。
她死在青春年少時時候，怎能指望這些走了更長人生路的家夥不會變呢？泉奈笑笑。這些研究儀器，是扉間的沒錯。
但斑哥的手同樣也不幹凈。
這次離開木葉後，雖不至殺害同族，但冷眼袖手旁觀，待族人死後再收集眼睛的事他沒少幹。
恍惚間她想，扉間呢？千手扉間有沒有故意在任務分配上做手腳？就算他沒有，木葉的其他人呢？
沒法細想。沒法細想的事情太多。泉奈抱住頭，不願再看那些畫面。
斑哥的心似乎也不願將這些汙穢展示給她，激浪翻滾，她被浪卷向海底深處。
翻滾著，她隨他的衰老進入時光甬道。生命的後半程，陪在斑哥身邊的除了黑絕白絕，再無其他。
多寂寞啊，她努力伸手，想要撫摸斑哥蒼老的容顏，生活把他熬幹，唯有雙目燃燒著希望之火，“快了，就快了，我要制造出完美的世界。”
但他著實太衰老，靠魔像的力量才勉強茍延殘喘，得有繼任者，得有人把夢想傳遞下去——
帶土落進他蛛網中。
他編制蛛網，將後輩網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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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哥哥，哥哥！”她奮力捶打，但這黑暗空間中墻壁雖然柔軟，卻牢不可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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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來哥哥對現世的失望已經這麽深了嗎？泉奈哀涼地想，是了，我不僅死了，還給他寫了那些話。“我將萬花筒的力量獻給你，為了全族——”黑影操縱她寫下的遺言，斑哥看見會是怎樣的心情？
怕是只有絕望吧。
別自怨自艾了，宇智波泉奈，打起精神！她在黑暗中拍拍自己臉頰，被陰陽遁查克拉吸收進來，能進就一定會有出去的方法。既然斑哥對她關閉了對外的視界，那麽…她最後捶了捶柔韌的墻壁，扭頭朝黑暗深處走去。她要找條新的路不可。
這大約是斑的神識世界。
無高無低，無遠無近，走了不知道多久，遠處不再完全漆黑，若有若無有微光閃爍。尋著那光線，泉奈跌跌撞撞向前走去，黑暗中不知摔了多少跤，她終於走近——
是一扇石門，光就是從門縫裏漏出的。猶豫片刻，泉奈用力推開石門，門內五彩斑斕，無數鮮活場景在虛空中閃爍。
是你把我關在這的，所以別怪我窺探你隱私哦尼醬。略定心神，泉奈朝門裏走去，她發誓已經盡量小心，但門內地板浮冰般碎裂。
她掉進了斑的意識之海。
最先映入眼簾的是柔和的白，與泉奈八分相像的女人頭上纏著白布，懷中抱著一個哭聲細微的嬰兒。“來看看，這是你們的妹妹。”女人咳嗽兩聲，愛憐地把嬰兒展示給眾人。
“男孩們的名字都是我起的，阿瑾，你來給女兒起名吧。”年輕父親的面容閃過，泉奈意識到女人和嬰兒的身份。
“我早就想好了，就叫奈奈吧。”女人親吻她，“以女子身份降生在這個殘酷的世界，未來會很辛苦啊。”她聲音醇厚，語調悲哀。
“不要難過，母親大人。”她聽見幼年的斑哥發聲，“我會保護妹妹，保護您，保護大家的。”
“還有我。”
“還有我！”
哥哥們的聲音此起彼伏，她看清他們每個人的臉。“哥哥…”她伸手，場景卻發生變化。
猩紅的血將世界染的通紅，她看見斑哥的手死死抵住對方脖頸，用力到拇指戳進對方喉管。
“斑，斑，你沒事吧？！”大一點的男孩手持盾牌，弓著腰在死人堆裏騰挪。
泉奈眼見斑折斷深埋右腿的箭羽，用比自己還高的長刀支起身子，“我沒事，大哥！”他呲牙咧嘴地笑，血從斷箭處流出，深色褲子濡濕。男孩顫抖著，失血過多的面容蒼白，但新一波敵人已至，是千手族徽…未等她看清，斑哥已嘶吼著朝敵人沖去。
記憶流轉，她看見斑戰後簡單處理傷口，從盔甲深處輕輕掏出用棉布包著的不倒翁木偶。
木制的娃娃繪著油彩，在那個年代是相當珍貴的禮品。斑小心展開透紅的布料，把娃娃捧在陽光下，斑斑點點的血痕給娃娃染上令人不快的顏色。他慌忙撕下一截紗布，用力擦拭，但怎麽也擦不掉血的顏色。
“怎麽辦，怎麽辦…”戰場上面色不改的男孩這時卻落了淚，“這是奈奈的生日禮物啊，是奈奈的…”
她想擁抱他，卻穿過他的身體。恍惚間泉奈明白：這是過去的記憶，改變不了的。
有力的臂膀攬住斑的肩，是她記不清面容的大哥，“別難過了，斑，你是男子漢，不要哭哭啼啼的！”隼人揉了揉斑的腦袋道。
“奈奈生日還有好幾天呢，回去路上找個集鎮，二哥陪你再買一個新的。”頭上纏著繃帶的瀾笑著說。
畫面再轉，剛剛還在微笑的瀾血如泉湧，年幼的斑妄圖用手堵住他腹部的窟窿，鮮血卻從他指縫中流出。
“別管我們了！”隼人左肩鎧甲破損，露出深可見骨的傷口，“你先走斑，我會帶著瀾回來…”
“不，我要和你們一起——”
“別頂嘴！”隼人眼白發紅，兇狠地用尚且完好的右臂把他揮到一邊，而後扭身擋住敵人的攻擊。
“聽話，走！”隼人話裏帶著哭腔，“照顧好泉和奈奈，從今天起…”
“你就是大哥！”他側頭，左半張臉被火遁燎的面目全非，僅剩的右眼含著血淚微笑回頭。
“走啊！！”他轉身對著敵人發起自殺式沖鋒，瘦小的身軀被過大的盔甲襯得越發單薄。那時他才多大，八歲還是九歲？泉奈捂住臉，顫抖著跪倒在地。
“啊啊…啊啊啊啊…”景色扭曲，斑在奔跑著。
他被死屍的腿絆倒，是宇智波還是敵人？男孩分不清楚，他爬起身，顧不得磕掉的乳牙，顧不得敵人的冷槍，只是奔跑，風一樣奔跑著。
不知過了多久，父親的身影出現，再後來，泉慌張跑來，對他說“奈奈不見了。”
三歲的她被族裏稍大的孩子帶到森裏裏玩，泉奈閉上眼，不敢想象斑哥尋找她時的心情。
再然後泉戰死，她看見雙臂纏滿紗布的斑跪在父親面前，頭磕的一聲響過一聲：“我會更努力的，我會更強的，所以請求您父親大人…”他擡臉，額頭通紅一片，“別讓奈奈上戰場，我只剩下她，不能再失去了。”
泉奈記憶中永遠可靠的父親蹲下身，赤紅著眼看著他最後的兒子，按住斑肩膀的手臂上青筋暴起：“世道如此，宇智波斑。”他面部肌肉顫抖著，是泉奈從未見過的樣子，“你和泉奈都是宇智波族長的孩子，這是命。”
“那我就要改命！”男孩梗著脖子直對父親，“哪怕這世界是個熔爐煉獄我也要把所有的幸福都搶過來給她！我受的那些苦，她不該再受的。”
“她不該再受的。”
那一瞬間父親眼裏有水汽閃過，再一幕，就是那她沒有親眼見識的對決。
“斑！！”父親背對著兒子，吹響死亡的號角。
太殘忍了，太殘忍了…她無力伸手，阻擋不住貫穿父親和千手佛間的那柄長刀。血濺了斑哥一臉。那瞬間，他無助的像個孩子。
“起碼奈奈不該再受的。”恍惚間，她更深理解面對萬花筒寫輪眼話題斑哥的惶急。
那太痛了。
但是沒有辦法，與千手的競爭中，他們需要那力量。她執意去火之國那天，接近全盲的斑倚在門框，空洞的眼神久久盯著她離去的方向。
那幾日他焦灼地在屋內轉圈，整夜整夜失眠，約定之期漸近，他一面安排迎接她回家的接風宴，一面整備行囊。
是要尋她的意思。
以眼為傲的一族之長即便失明也要來尋他那無藥可救的妹妹。她看著他笨拙摸索忍具包的樣子，笑著笑著哭了出來。
而後她歸家，他高興著放松下來。
而後她死了，他抱著她的屍體呆坐整夜。
“斑大人…”他打傷了上前勸慰的火核，打傷了醫忍和宇智波眾人。
火核咳了口血，渾然未覺似擦擦嘴角，“事已至此，斑大人還是盡快換上眼睛吧！我們的前哨說有千手前來…”
然後他帶著她的眼出現在千手兄弟面前。
“泉奈呢？”扉間竟在柱間開口前發問，“宇智波泉奈在哪？！”
“她死了。”兄長的話裏帶著顫聲，扉間的倉惶也是她從未見過的。
而後戰鬥，無休無止的戰鬥中斑咆哮著，悲痛化作憤怒的火，燃燒原野。燒著燒著，他燃盡敵人，燃盡同伴，再後來，他孤家寡人，已不知為何而戰了。
“收手吧，斑。”唯有柱間還能勸他幾句，“我們的戰鬥已經沒有意義，看看你的族人，你要把他們都拖進死亡的泥潭嗎？！”
他是怎麽回答的呢？宇智波斑仰天大笑，倒在地上的似乎不是自己般無謂：“那就殺了我，柱間，殺了我，一切都了解了。”
帶著她的囑托，他太疲憊了。殺了他吧千手柱間，給他個痛快。但柱間搖了搖頭，“我不能讓仇恨蔓延下去。”
“那誰來彌補我的恨？！”無力維持寫輪眼，斑哥黑瞳亮的驚人，“我連最後的血親都沒保護好，而你們現在和我說這些…狗屁的和平！”
他對著虛空發出三分似笑七分像哭的聲音，扉間走上前問：“那你還想怎樣呢？”
“扉間！”柱間回頭喝止他沒出口的話，但卻阻止不了二人間劍拔弩張的氛圍。“殺了你弟弟，或者自殺，千手柱間，只有這樣我才會相信你的誠意。”斑哥的話仿若天方夜譚，他是真的不想活了。
但柱間確確實實將苦無揮向自己胸口。他救了哥哥，作為旁觀者，泉奈看見斑哥拉住柱間的手，眼中有光閃過。
那日之後柱間找斑哥喝酒。“聯盟在即，你和扉間那樣子…總不是個辦法。”醉眼朦朧著，柱間輕晃酒瓶，字斟句酌。
但斑哥依舊被惹怒，酒量遠不及擁有木遁再生之力的柱間，他踉蹌著掃掉滿桌杯盞。“別跟我提他的名字！”他搖搖晃晃伸出食指，努力找準焦點，“我告訴你千手柱間，我永遠、永遠都不會原諒…”
“扉間的痛苦不在你之下。”柱間站得筆直，“我很遺憾，斑，非常遺憾，那天我們本來是要提親的。”
沈默持續了很久。泉奈看見斑握緊拳頭，似乎要向柱間臉上招呼，但他沒有，那拳頭攥緊，最後重重捶在斑哥自己的心口。
“他該早點來的。”斑哥低著頭，聲音扭曲變形。他捂住胸口，蝦米似彎腰，佝僂著、蜷縮著滑跪在地，“不是有飛雷神還是什麽狗屁忍術嗎，他不是自詡最快之人嗎？”男人哭得狼狽，“他該早點來的。”
泉奈淚流滿面，用拇指堵住自己的嘴也止不住嗚咽。她以為哥哥恨扉間是千手，恨殺了泉的血仇，卻從未想過他恨他來的太遲了。
柱間仰天，淚水從耳側流下。“我真的很遺憾，無法言說的遺憾…斑，”他低下頭比劃，“原本我侄子，都該長到這麽大個了。”
“我可以教他木遁，他會不會繼承寫輪眼呢？擁有千手和宇智波的力量，這孩子棒呆了，前途無量不是嗎，哈哈…”他抱住蜷縮一團的斑，吸溜鼻子，用力笑著。
“我從沒幻想過自己幸福，但是奈奈，奈奈是不一樣的。”她死後，除過被戳中傷口的野獸般咆哮，斑第一次談論起她，“那麽柔軟，那麽可愛，小時候迷迷糊糊的，母親走後像個小大人一樣照顧父親和我。她喜歡花、喜歡娃娃、喜歡孩子，我本該保護她，但我卻弱的讓她上陣殺敵，無論老人還是孩童，甚至更多我不知道的骯臟活計都是她來…”他咳嗽著，酒精作用下臉通紅一片。
“是我讓她背負太多，她才受不下去了吧。是我害了她，是我害了她啊！”柱間抱著他，一遍遍輕拍他背脊。
“村子會避免這樣的悲劇再發生，村子會保護這些柔軟而美好的東西。斑…斯人已逝，但宇智波還有很多孩子，未來村子會有更多孩子，我們一起保護它，好不好？”
村子只是緩和，不是阻斷。“有人類就會有悲劇發生，一群忍者想要保護同伴發起的進攻，對另一波忍者就是入侵。忍者本就是靠戰爭養活的存在，所以現世裏的和平不過是癡人說夢的笑話罷了。”村子建成後，斑哥漸漸失望。他的失望，泉奈無法反駁。
若是人的天性就是鬥爭與毀滅呢？現世的存在真的還有意義嗎？透過斑的視角，她冷眼看村子與大名爭權，忍村之間傾軋，村內各族群明爭暗鬥，甚至就連宇智波族內，不諧的聲音也越來越多。
終於，哥哥累了，離開村子。再後來，他帶著理想重回木葉。
柱間的背刺泉奈都始料未及。為了保護孩童的村子成了柱間的執念，他也變了。借著提前發動的伊邪那美，斑哥在木葉後山醒來。不再火葬後，宇智波們也失去了最後的體面。
她死在青春年少時時候，怎能指望這些走了更長人生路的家夥不會變呢？泉奈笑笑。這些研究儀器，是扉間的沒錯。
但斑哥的手同樣也不幹凈。
這次離開木葉後，雖不至殺害同族，但冷眼袖手旁觀，待族人死後再收集眼睛的事他沒少幹。
恍惚間她想，扉間呢？千手扉間有沒有故意在任務分配上做手腳？就算他沒有，木葉的其他人呢？
沒法細想。沒法細想的事情太多。泉奈抱住頭，不願再看那些畫面。
斑哥的心似乎也不願將這些汙穢展示給她，激浪翻滾，她被浪卷向海底深處。
翻滾著，她隨他的衰老進入時光甬道。生命的後半程，陪在斑哥身邊的除了黑絕白絕，再無其他。
多寂寞啊，她努力伸手，想要撫摸斑哥蒼老的容顏，生活把他熬幹，唯有雙目燃燒著希望之火，“快了，就快了，我要制造出完美的世界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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